归家（1/1）

秦家的小厮正在打水，南方的地界，水井是很常见的。这段时间雨水量明显减少，河水水位下降，水量减少，连带着井水水位也降低了许多。木桶上栓了条粗绳，他把木桶的口朝着水井，直直地掷下去。木桶拉上来时，里面只装了半桶水。只得把手中的绳子再放长些。木桶掉进水里，发出沉闷的咕咚声。

秦家的大门打开，小厮奋力把水提上来，水花溅在地上，石板湿了一片。他转身一看，秦家长孙回来了。

卢子卿与秦明分手后，独自骑马回了卢府。黄昏的天，马背上的卢子卿看见城中有些人家已经升起了炊烟。此时风还没吹过来，白眼从民家的平房升到几近与天齐平的地方，又忽然消失。

石头铺成的路上，人不算太多，他们走着常走的石板路，不认识的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。脚步或急或慢，总是符合自己的节奏。卢子卿知道，他们要回家了。

酒家开始热闹起来，再过不久，灯火点上，集市也要关门了。卢子卿看着逐渐荒凉的大街，策马而去。

卢府位于城中东北面，从西北大门进入，疾驰只要一会儿就到了。卢府是卢家南迁以后所建，屋上砖瓦，屋中陈设都是按照旧宅摆布。卢子卿幼时觉得家中布置老旧，也并不合理:到了夏日总是很热，屋中也是闷闷的，风吹不进来。后来，他也习惯了，就像卢家长辈说的那样，唯有如此的家宅才蕴着风范。

卢子卿的父亲是当朝太傅，他身居要职却不太爱管事儿。朝中有卢家长房，他便整日地徘徊山水，或者闭在书房里研究无用的古书旧籍。卢太傅身家颇厚，也有闲情，几年前还跑到山上修了个书斋，就靠着河边。天冷了，他带上几壶酒，命家中奴仆找了山鸡野兔，围上篝火，也不宴请别人，自娱自乐。

那卢演也不管他，任他玩闹。这几日卢太傅还在家中，许是天气还不够寒冷，他宁愿维持书生文绉绉的模样。卢子卿回来时，被管家引去了书房。太傅桌子一角放着几本前代食谱，正中央是正儿八经的史书。卢子卿打量着，书的开页处被已经有轻微磨损，砚台上还有未干的墨汁，书名却因翻转看不清。

卢子卿问了安，便把温初先生赠的书递给太傅。

“你此回外出时间过长，又是和秦家小子吧！”

太傅抬起头问道。

他把书闭拢，“穷兵策”几个字出现在旧书封面上。

卢子卿应着是，顿了顿，又将温初先生之事和盘托出。

太傅并不太高兴，看着没有名字的破烂的书，陷入沉思。他也不再数落卢子卿，抬手让他出去了。